文

鸟老师（随笔）

上次我推送了一篇文章《搞自家的女人，有意思吗？》，有位读者在下面留言：求李金兰的丝瓜炒猪肝做法。

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。

我记得我在哪篇文中提过，李金兰做的丝瓜炒猪肝，全村第一，吃过的都说好吃。我也觉得比饭店里做得好吃。

看到这条留言，我就立刻打“明天有没有时间啊？”

李金兰热切地回应：“有呢有呢，我明天过去帮你打扫卫生。”

关于打扫卫生，我也曾经在朋友圈说过的。

我这不是因为忙么，想找个家政阿姨给我打扫卫生。李金兰知道了，怎么都不肯：“花那个钱干嘛？我去帮你打扫，一个星期大扫除一次吧。”

我担心她来去路上费时间，家里还有我爸要照顾，便婉拒了。

谁曾想，李金兰是真的着急：“不行不行，就这么说定了，我去帮你打扫，3路车子就在门口，上车就到，不麻烦。”

我突然理解了她的心思。

一直以来，我忙工作写公号带孩子，自己做饭自己吃，还时常回家各种孝敬，李金兰觉得愧疚，帮不上我的忙，眼睁睁看我一个人劳碌，现在有了这个机会，她想帮我分担。

她觉得，于子女而言，她还有用，还有价值。

意识到这一点，我便理解了她的苦心，索性把卫生交给她。

她是在帮我，而我是成全她。

曾记得，我在把这段思考写在朋友圈的时候，有个当老板的男人在下面留言：“自己懒就懒吧，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。”

我当时就愣住了，我的生活可是跟“懒”一点都不沾边的啊。

也许他是开玩笑，也许他是拿老板的做派来指教，不管哪一种情况，我都觉得没必要再处了。

我也没解释，就悄悄把他删了。

还是说回打电话，李金兰说第二天过来帮我打扫卫生。

我连忙说：“不是这个事，你明天过来吃午饭呗，我买猪肝和丝瓜子，你炒给我吃，行不？”

李金兰知道我这是想她的手艺了，越发来劲：“好嘞，没问题哦。”

她又补充道：“丝瓜子和猪肝我去买，你买的不对，要买本地丝瓜子，我去李保锁家买，买了带过去。”

我认识李保锁。纵横蔬菜市场几十年，垄断菜市场经济的巨鳄，是十里甸菜场的扛把子。

为人和善，质优价廉，看见人总是一脸的笑，童叟无欺。

既然李金兰这么说，我便依了她：“好的，你买吧。”

听起来，电话那头好几个人声，我问李金兰在哪里。

“在家啊！你大伯，你三叔，都来了，来看你爸，他们不放心哦，其实蛮好的。”李金兰乐呵呵地说。

我知道啥事。

周一凌晨4点，我弟弟开车带我爸去上海复查。

自从我爸肺癌手术之后，遵照医嘱，每3个月要去上海全面检查一次，看看恢复情况。

每次去复查，一家人的心都提着，吊着，生怕从医生嘴里说出不想听的话。

幸好，每次医生都乐呵呵地说：“没得问题，恢复很好！”

这句话，比所有的情话都动听。

一家人把心放了下来，欢呼雀跃，都很高兴，仿佛又打赢了一仗似的。

这次也是。

每次我爸从上海复查回来，大伯三叔、左邻右舍，都要上门来关心查问。

我爸翻来覆去地把上海检查的过程说了一遍又一遍，谁问一遍，他就回答一遍，一点不觉得烦。

家里人脸上都是喜滋滋的。真好啊！

人总是在经历灾难和波折之后，才会明白一些道理，才会懂得生活的真相，才会懂得珍惜当下。

一家人齐齐整整、健健康康，才是最大的财富。

周二早上，我送了小鸟儿去上学，回来的时候拢到菜场，买了大骨头，还有其他菜蔬。

到家没多久，李金兰就来了，她看到我在拖地，急了：“你去上班，家里交给我。”

我特意关照：“猪肝留着等我回来炒啊！”

“晓得晓得，炒早了，要老的，不好吃。”她夺过我手里的拖把。

哪晓得，李保锁家的丝瓜子这次翻车了，李金兰给丝瓜子刨皮，切开，发现丝瓜子里面是坏的，只有三分之一可用。

好可惜。

李金兰要下楼去菜场重新买丝瓜子，被我拦住了：“少点就少点，反正能吃。”

中午，满满当当一桌子菜，全是李金兰做的。

我去学校接小鸟儿，在楼下超市买了啤酒——李金兰是能喝酒的。

排骨海带汤，红烧鲳鱼，白灼河虾，炒豇豆，还有丝瓜子炒猪肝。

李金兰率先吃了一口：“嗯！嫩，抓紧吃。”

我便询问做法，下面插播一下丝瓜子炒猪肝的做法——

猪肝切片，放在盘子里，加水浸泡，放一点盐，加一点料酒，泡20分钟，把猪肝里的血水泡出来。

然后沥干水分，在猪肝里加姜片、料酒、盐、生抽、老抽、蚝油、胡椒粉、糖，再放上一点点生粉，搅拌均匀。

锅里倒油，油热了，把猪肝倒进去爆炒，断生了就立刻铲出来。

锅里继续放少许油，放丝瓜子炒，加一点盐，等丝瓜子炒的软了，再把猪肝倒进去翻炒，时间不能长。

最后装盘。吃起来无比嫩滑。

其实，说起来也简单，做起来也不难。

重要的是，这是熟悉的味道，是妈妈的味道。

她做了无数次，今天又做了一次。

还是从小到大的口味。

午饭后，李金兰躺在沙发上刷抖音，无意中提了一句，说我爸的手机旧了。

我爸的手机还是几年前我给他买的，他这个人俭省惯了，俭省到什么程度——打电话，话还没说完，他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。

我问过我爸：是不是到了50几秒就开始思量挂电话了？

一直以来，我把我爸的电话卡挂在我的名下，是我在付电话费。

我告诉我爸，不用这么着急挂电话。可他还是改不了，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个脾气，生怕多说一句话，姑娘要多给一块钱似的。

我对李金兰说：“走吧，我们下楼，给他买个新手机。”

李金兰打架啊似的，怎么都不肯：“你爸肯定不要，他最舍不得花钱了。买回去他肯定要发火。”

我坚持给我爸买新手机：“别人家爸爸没有的，我爸要有。别人家爸爸有的，我爸要用好的。”

李金兰服了，只得依了我。

在手机店，给我爸买了一款国产的智能机，李金兰提议：“那买个内存大的，可以看抖音，可以打游戏。”

我立刻笑了：“是的，是内存大的。”

真的，我看到李金兰没事就刷抖音，看那些“老铁”，看得津津有味。换做旁人，换做是年轻人啊、孩子啊，我会觉得他们这是在浪费时间，沉迷于短暂的快乐。

但看到我爸妈刷抖音，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在虚度光阴。

在有限的时间里，他们能享受到科技带来的新生活，这是好事儿啊，应该鼓励啊。

对不对？

这是我能力有限，假如我本事再大点，我希望带爸妈领略更多他们以前没有经历过的风景。

在回来的路上，我思绪万千。

其实我妈不懂，我之所以一定要买手机，一是孝敬我爸，二是成全我自己。

我仍记得5年前，年老的外婆住在养老院，请了一个护工伺候。

我时常带着吃食去看她，陪她说话。

后来，她的神智有些糊涂了，话都说不清楚了。

有一次，我再去看她，带了软烂的鸡蛋糕，还有牛奶啥的。我妈也在，小姨也在。

我跟我妈她们说了一会儿话，然后要走了。

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外婆，突然示意我拿点钱给护工。

我很诧异。

我妈冲我摆摆手，小姨也拦着我不肯给：“她糊涂了，别给，她又用不到。”

我妈瞧了瞧外面，护工在洗碗，小声对我说：“护工坏，撺掇外婆问我们要钱给她。”

我便听了我妈和小姨的话，没给护工。

可是啊，外婆走了之后，我时常后悔，无数次后悔：当时为什么不给呢？依了她多好，遂了她的心愿多好，我没给护工钱，她当时心里是多着急多难过啊，她爬不起来，她走不动，她一点办法都没有，眼睁睁看我离开，到底没给钱……

每每想起，我泪如雨下，恨不得打自己嘴巴。

明明又没几个钱啊，我为什么不给啊……

现在我想给，给多少都行，只要外婆高兴。

可惜，再也没有机会了……

回过头来，还是说周一的事，去上海复查，医生问我爸：“手术几年了？”

我爸说：“已经有两年半了。”

医生笑呵呵地说：“奇迹！真的是奇迹！好好保养，定时过来检查。”

医生都说是奇迹。

也就是说，我爸在的一天，我们就多赚了一天。

我回家还能看到我爸我妈，能说话，能陪伴，还能吃上我妈做的丝瓜子炒猪肝。

还能互相表达爱。

这些，才是实实在在的幸福啊！

附上我昨天自己做的午饭，我说，我炖鸡蛋的水平，已经接近李金兰。

有朋友说：这就叫“出于兰，而胜于兰”。哈哈哈哈哈哈~~

对了，有不少读者朋友建议我建一个减肥打卡群，互相监督执行，我一直婉拒。已经有了一个做饭群，我自己事情又太多了，建群之后得打理，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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