鲳鱼

乡土散文乡村探亲杂记一位古稀老人在老家

发布时间:2023/8/6 22:50:56   

文/秋韵

全文共字

离家近二十年了,这次回来,自然少不了走亲访友的来来往往,最想见的还是姐姐那边的亲人。姐姐去世了,外甥外甥女与我仍然很亲。受邀去乡下与一众亲人相聚,心情很好。

路上,透过车窗看天,依旧是几天来的灰色。太阳像被罩了一层暗灰色面纱,羞答答地俯瞰着大地,黯淡无光。路两侧落光了叶子的大树,枝枝杈杈纠结着摇晃着伸向灰蒙蒙的天际,像是要拨云见日迎接阳光。这么多年治理,雾霾还是不小!

目光投向远处,大地一片枯黄,时不时就有一片整齐的树林闪现。树不大,应该是栽种了没有几年的杨树,树行间落叶积了厚厚的一层,早年间这么厚的落叶早就被人搂回家当柴烧了,不知现在怎么成了废弃物无人理了。曾听亲戚说过,这一带发现了稀有矿藏,若开采,必定要征收土地。为了博取更大利益,在消息出来的当年,很多村里都将粮田改种了树木。

以前这个季节,大面积的麦苗应该都已泛着绿色,给肃杀的大地点缀上勃勃生机。今天,走了三十几里路程,只见到不多的几块麦田夹杂在荒地与树林中间,虽然油绿,却显得单薄凌乱,有几分凄荒。

亲戚家村子到了,由西往东一路过去,平整的水泥路面,有两车道宽。一排排新房整齐划一,白瓷砖外墙,漂亮的门楼,几乎家家门口都有机动车停放,有些人家停的还是轿车。感觉现在的农村,比二十多年前真的富足了很多。

待进入原来的老村,眼前的景象顿时黯然失色。残破的院墙,老旧的房屋,院子里走动的都是年迈体弱衣衫老旧的老人。顺街道看过去,路面坑坑洼洼,街两旁又脏又乱,全没了刚才进村时的美感!

姐姐去世以后,大外甥住她原来的老屋。到他门口,十几个装满玉米的大囤直溜溜摆在门口两侧。想起几十年前,姐姐孩子多,借粮是她每年春季的首要任务。有一年谷子收获的季节,姐姐的婆婆身体不好想吃小米粥,姐姐过河走十几里路赶集买来几斤小米。想到邻居老人身体也不太好,小米粥可以调理胃口,让孩子给老人端去一碗,没想到这碗粥给他们惹了事端。

原来,就在那几天,隔壁队谷子被人偷偷掐了谷穗。邻居老人吃了粥没有感谢姐姐好意,却举报说姐姐家里的小米就是那丢了的谷穗磨的米。大队报了警,派出所把我二外甥抓去,愣让他承认谷子是他偷的。有人出主意给姐姐说,应该拿着家里剩余的小米去镇上粮站做个鉴定,看是新米还是陈米。姐姐拿了小米找到派出所,坚持与他们一起去做鉴定。粮站站长抓了一把米在手里看看,没有一丝犹豫就出口说:“是陈年小米。”二外甥这才被释放出来。

看眼前,粮食就这样大街上摆放,不怕人偷,也不怕鼠盗,真是大方!外甥出门来接我,没等寒暄我就问那玉米囤咋回事,外甥说:“那是买的牛料,家里放不下,放这儿也没事,现在谁还做这小偷小摸的事情!”

一进院门,真是热闹,乱跑的鸡,拴着的狗,狗狂吠着挣扎着向我猛扑;几只正在吃草的羊也抬头望着我们。外甥笑着说:“后院还有九头牛呢!”又指着右侧院子里停放的两辆小型货车说:“老姨,如今我们这日子可以吧?”我边走边点头欣喜地说:“跟我走之前相比,真的是鸟枪换炮了!”

与院子里的热闹相比,屋子里冷清多了,不是人少的冷清,是温度太低。我问外甥:“这么冷天了,还没生炉子?”

他说:“生啥生啊?上边不让生炉子了,烧柴烧煤都不行,大队干部天天走街串户查,查到谁家买了煤就要被没收。”

我觉得奇怪,问咋回事。外甥让我先上炕暖和暖和,我要脱外套,他赶忙制止说:“别脱,坐一会儿就冷了,小心感冒。家里人一波接着一波闹感冒了!”

我坐在炕上,温温的挺舒服。外甥说是开着水暖褥子,说现在家家户户都有。不让烧柴烧煤做饭,大灶基本闲置,炕炉子没有煤也无用了,只能电褥子热炕。以前老式电褥子干热干热的不舒服,还有危险,现在水暖褥子成了流行——我明白为啥刚看到树林里那么厚树叶没人要了。

穿着外套坐在炕上,感觉像被捆绑一样,浑身发紧伸展不开。我说:“现在气温还在1—3℃,晚上已经零下了,三九天了咋整?家里有老人小孩的,受得了这样的寒冷?”

外甥说:“国家给想了法子。”他指着门后一个挂箱说,“那是国家免费给安装的取暖器,烧天然气,做饭也是天然气。”天然气普及到了农村,这个还真的不错,县城一些老旧小区到现在还是煤气罐灌气呢。我说:“你们现在挺洋气了,烧天然气干净省事,费用应该也不多吧?”

外甥说:“做饭还行,确实花不了几个钱,我算了算,快一年了,刚花二百多。可是取暖就不划算了,有人说,一冬天要将近两千块呢。光指望种地,两千块钱可不是逗着玩儿的。”想想也是,外甥已经七十岁了,出外打工做不了,也没人用了,就指望种几亩地过日子,两千块钱真的不容易拿出来,跟孩子们要也觉得不好意思。

跟随我们一起进屋的乡邻说:“这些天,大队干部们忙活坏了,每天绕着村子查烟筒,谁家烟筒冒烟就要过去查。不论燃柴还是烧煤,一律没收。有些人家偷偷买些煤都要藏起来,只要被翻出来就全拉走。”另一个邻居神秘地说:“你们听说了没?X庄干部们晚上查烟筒的时候,看到一家烟筒冒黑烟,赶紧过去查看,原来是一老爷子从哪儿捡来的破烂衣服烧火做饭呢。老爷子说饿了,没有煤又没柴禾,总不能不让吃饭吧?干部们看老爷子岁数大了,不敢深管,怕出点啥事担不起责任。”

我说:“国家投入这么大,肯定是为了控制空气污染,我回来这几天,雾霾一直很大。再不加大治理,对谁都不好。”

人们七嘴八舌反驳我,有的说:“自古以来,谁家不是烧柴烧煤做饭取暖?那时候的天多蓝!”

有的说:“真正的污染,应该是汽车!你看马路上,大车小车来来往往不断,哪辆车的尾气不比家里烟筒污染大?到处搞建设,开矿,大挂车一年比一年多。个人有点钱了,也是这种车那种车的买,你看我们庄,大门口停车的也不少吧?光控制烧火取暖,根本没多大用处。”

说的也是,我也觉得那一辆接一辆来往的大挂车,对空气的污染比做饭取暖的污染大很多,不仅尾气太大,扬起的沙尘也很大。可是,禁止汽车也是不现实的,矿产、钢铁、建筑,哪里都离不开车辆。

有人说:“今年是不让烧煤,让烧咱们也烧不起,煤价高的时候到两千多,一冬咋不得一吨煤啊!X庄棺材铺以前小劈柴五百块一吨,现在也涨价了不少。不管烧啥都得大把票子往外掏。”

正议论着,去河里收渔网的侄孙回来了,他与邻居合伙打鱼,每天晚上下网,上午收网,据说每天收获都不少。二十多年前,这条河里的鱼是不能吃的。河水黑乎乎的,河两岸白色泡沫浮在河岸很宽很厚,奇臭无比。鱼很少很少,偶尔有人捞上来一些,一股子农药味儿,谁也不敢下口。河下游县以水稻种植为主,变质的河水影响水稻产量与质量,他们将上游几家造纸厂告上法庭。恰逢奥运即将到来,国家加大治理力度,关停好多小型造纸厂和钢厂,河水逐渐干净清冽。侄孙一边摘挂网上的鱼一边说:“现在河里鱼很多,不仅仅有以前常见的鲤鱼鲫鱼胖头,还有鲳鱼小银鱼,姨奶,我给你留了小银鱼在冰箱,今天中午给你炖鲳鱼,做小银鱼萝卜汤。”

我说:“还真没听说过这条河里能有这么多种鱼,看来治理还是很有成效的嘛!”

大家又开始议论河水环境,说二十多年前开始的水污染治理,确实很有效果,不仅鱼多了,还有很多野鸭子和各种水鸟。可是十几年前,有人又瞄上了河沙,沿河两岸无数条挖沙船,把河道都给毁了,挖沙的工人出了几起事故,还有外地来玩的一家三口,落入挖沙坑送了命。后来国家开始来查来管,据说有被罚款的,也有被抓的,才慢慢控制住了。现在的河水非常清澈,水深的地方,远远看过去一片蓝色,到了夏天也挺美的。

话题又回到取暖上。侄孙说:“其实你们这些上岁数的人是不会算账,人家国家说了,咱们烧气取暖,是给补助的。你拉一吨煤按现在的价,一千八一吨,咱们烧气,一冬也差不多一千八,国家补贴六百多,总的算下来,比烧煤还是合适的。”

听他这样一说,几个人似乎恍然大悟,都附和说:“还真是那么回事唉!那国家让咋干咋干呗,合适不合适的,该烧还得烧,马上该进九了,咱不能强挺着等着挨冻吧!就像当初让改厕所的时候,挺多人接受不了。改了以后,最明显的就是苍蝇少了,现在感觉习惯了挺好的。改天然气取暖,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吧。”

我说:“国家这些年在农村投入真的不少啊,早年间,你们种一年地,到年底要交提留,现在听说提留不交了,还给你们补贴钱了?”

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数说起这些年农村政策优惠的事情,说现在不仅种地给一些补贴,土地流转出去,也比自己种划算得多。一亩地能收入一千元,然后再去他们承包的地里干活儿,又多了份收入。年轻人赚钱的机会就更多了,出外做工的,自己搞点啥营生的,都比以前光种地收入多了。

外甥笑着说:“我们两口子现在一年能拿七千多补贴呢!我当兵八年,一个月拿到四百,村里满六十的每月给一百二,我俩加一起一年不就七千多吗!现在身板儿还硬朗,没啥大毛病,挺得(舒服、满意)!”

一邻居说:“最合适的是那些老光棍儿,一个月八百,花不完地花。有的人都不开火做饭了,镇上吃馆子都够了。房子还都给他们修理了,里外墙都给重新刷了,动不了了,想去养老院就去,不想去,队里有人帮忙,社保还有人帮忙照顾。有儿有女的又咋样?”

我忙问咋个照顾法,他们说,不仅仅是孤寡老人,包括那些空巢老人,子女不在身边的,只要失能,社保就会每个月安排十次,每次俩小时的来人照顾。来的人啥都给干,洗洗涮涮,拖地擦玻璃,给病人洗头擦身子。儿女可能都难照顾得那么好。如果家中有人愿意自己照顾,国家还给八百的补助。

愿意做这份工作的人,先要接受培训,合格以后,每照顾一个家庭,拿八百元钱,可以根据自己的时间和能力选择照顾几家。

有人说:“不光孤寡老人,有精神疾病的,国家也管。我们庄X爷俩,都被送进精神病院了,在早的时候,这样的人,家里有人也看管不过来,没人的就更是到处乱跑祸害人,自个儿也受罪。现在多好,国家给管了。”

我想起凯,顺便问了句他的情况——隔壁村子,离得很近,有啥事传来传去都互相了解。他们告诉我,这医院。说凯二伯母前阵子回来几天,去医院看过凯。凯比以前好得多了,医院做做义工。

这时有人感慨说:“凯他二妈命真不咋地,可说这回找了个好人家,能享享福了,她又病了!”原来,凯二伯母糖尿病几年了,这次回来,感觉手脚好像不听使唤,不停颤抖。去医院检查,被确诊帕金森病,好在她真的遇到了良人,老伴儿对她照顾得不错。

说到帕金森病,人们又开始了一番议论。说这些年,得这病的很多,去医院检查,医生问的最多的话就是“接触过农药吗?”这病难道是使用农药的问题?

这些年,亲戚朋友中,已经有四人得了这个病,年龄最大的七十五岁,最小的刚刚五十,看他们被疾病折磨的样子,看他们家人劳心费力带病人奔波治疗的辛苦,我也多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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